吉光片羽

大家都說有輪迴
鬼鬼去輪迴了
公司的人都這樣說
說鬼鬼是壽終正寢
說如果真的悶到了生物本能怎麼不會呼叫怎麼不會掙扎
他們說也許牠是有生病只是剛好這個時機
但是鬼鬼很健康沒有什麼異常
我覺得是我粗心害死牠了
沒有輪迴
也不是壽終正寢
我一定...讓牠痛苦過
是我害他這樣
就像一個殺人兇手
在滾出棉被的那一刻傻了牠對我的信任和我以為可以給牠一輩子的信任

就算有輪迴
我也不要牠去輪迴
我不准...
他們說他上輩子的債已經還完
所以提早走搞不好轉世去做人,那樣很好,應該高興
可是牠沒有生病為什麼要死
怎麼容許是我自己創造出疏忽的意外來

原本以為
或許我只是反射的給了這樣的情緒免得顯的自己無情
事實上我似乎很訝異
但在那樣原本就預知的可能之外和現實真實已經發生之間
我實在無法清醒
好像乾在那裡沒有很傷心(因為想過這種可能但不注意,所以好像沒理由傷心)
好像又極盡悲痛的掉下了眼淚(覺得怎麼會造就這樣讓人錯愕的情形)

我本來以為出去散散心回來也許就不再恐懼
但是才在回家的路上
就覺得恐懼低迷
只是因為覺得應該不會
結果真實發生了...那樣的感覺多怨嘆於心裡
我開始有點自責開始嘆氣
開始不知道怎麼面對突然轉變的這裡

小鬼滾出棉被的情形還記憶猶新
雜亂散落一些小鬼糞便的房間還是在那裡
一切依舊
都充滿著該有小鬼的記憶
在與不在之間都在這裡
那個時空讓我恐懼
甚至心底考慮晚上還要不要睡在那裡
可是只是死去
憑什麼只是滾出來和探頭的差別我就不敢回去
那如果小鬼還在那裡...

我只是覺得
很對不起...

爸爸有一次說氣話
說過我是罪人
把一個自由的靈魂關在狹小的籠子裡
如果沒有人養牠
牠會很自由的在樹林裡,沒有人會抓牠

我曾經想過
罪人這個詞好像不會受之無理
我真的能給牠什麼
自由?沒有
陪伴?不多
回家的路上我在想
鬼鬼心底曾經有一個障礙
因為知道出籠就一定還會被抓回來
所以害怕被抓回來
因為知道牠害怕被抓回來
可能會抓不回來
所以儘管姊姊嫁了
也很少放牠出來
牠曾經隨著我的工作
身邊失去人的陪伴一個多月
可是牠卻是一隻由人媽媽養大的手養鳥
牠的叫聲依賴人
心也是

如果牠不親人
我不會覺得太對不起牠
但是因為牠親人信任人
所以更覺得辜負牠
儘管牠沒有死
有些處境我還是覺得牠是可憐的,因為我...
是那麼的沒有選擇權又奢望被愛
我會為自己能給牠的感到抱歉
可是該有的責任就是不管怎樣還是應該養下牠留下牠
那也是一種難以放棄的存在

我曾經震撼的想
我憑什麼
是牠的主人
面對所有動物都是
我們限制了牠們
憑什麼還自命清高的當著牠們的主人
牠們被囚禁已經很委屈
還要讓牠們來跟我們搖尾乞憐
還讓牠們對我們充滿信任
其實我們卻實實在在才是扼殺牠們自由的人

我的一切都在檢討之中前進
鬼鬼在幾天前
被關在房間裡半個一天才被哥哥抓去籠子裡吃飯
那一天回家
鬼鬼的腳環掉了
牠每天竭盡所能啃咬的腳環掉在房間的桌上
可是卻沒有開口的痕跡
卻掉了...是人沒有工具都很難幫牠弄掉的
我把牠綁在脖子上
僅存的紀念
疑惑的紀念

有很多事情我很想問牠
怎麼死掉的
怎麼弄掉的
停止呼吸的那時候很痛苦嗎?
有想存活下去的掙扎嗎?

我不想有輪迴
我是不是很自私不想有輪迴
還想囚禁死後的牠
強留在我身邊
卻又不敢面對

我寫不出美妙的詩
因為你的死有違生命的常理
我的自責疑惑大過你解脫的遠去

我一直記得一個夢
有好多個你
但是我記得裡面有爸爸媽媽還有小朋友
你們一群來窗邊看我
好像告訴著我什麼
那些叫聲我聽不懂
但是那個夢好朦朧

頭跟我說
我對生命的常態太執著
叫我以後不要養動物了
免的這樣很傷

但是我還記得那些歡笑值得的時候